周祁慎去燕大报到时,根本没指望容谨会来接自己,但他还是有点不死心,辗转通过数个校友的联系方式,加上了容谨的QQ。

    为了不让自己的表现显得太刻意,周祁慎甚至给自己编了个荒诞的理由:“是容谨吗,我好兄弟高考完给他暗恋的学姐表白,结果他学姐说早就有了喜欢的人,后来才知道是喜欢你。我帮我好兄弟打探敌情的。”

    消息发出去整整三天,容谨完全没有理会周祁慎,而周祁慎能够看见容谨照常上线,可见他不是不在线,只是纯粹不想理会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周祁慎感到有些挫败,他猜或许是因为自己的谎言太拙劣,被容谨拆穿了,所以干脆坦诚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九月开学,我也要去燕大了,在商学院。”

    这回容谨回得倒是很快,但只有克制而冷淡的两个字:“恭喜”

    周祁慎实在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才能引起容谨的关注,于是这段对话便不了了之,聊天窗口晾在那里,那时周祁慎对容谨还有一些莫名的、居高临下的俯视感,退一万步说,他总以为自己至少和容谨是在同一个高度交流。

    周祁慎来燕大是周游和林瑶两人一起送来的,参观完宿舍条件,林瑶忧心地想给周祁慎在学校附近租一套房,但被周祁慎拒绝了。林瑶显得心如刀绞,拉着周祁慎的手絮絮叨叨地叮嘱了一大堆话,最后还不放心极了。

    “有什么需要爸爸妈妈给你弄的,你就直说啊,趁着爸爸妈妈这两天还在这边,不然回去了,再来一趟很麻烦的。”

    周祁慎哪有心思管这些,敷衍着应了,林瑶又道:“就是,看看还缺不缺什么东西,尽快置办齐全,免得之后你还得自己去忙。”

    周祁慎嘴巴比脑袋快,闻言先说:“哪有自己,我不是还有个哥在这儿吗?”

    此言一出,周祁慎就知道不妥,果然周游脸色黑了,气道:“你别再提那个逆子,也不许在学校里见他,听到没有!”

    周祁慎低下头默默不做声,他这些年已经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天真愚蠢,许多事他已经明白,比如现在,周游那么多年不再提起容谨,只是现在周祁慎稍稍提起一句,便又气得面红耳赤。周祁慎懂得,无论是自己还是林瑶,对周游来说都是那么寻常的存在,无法像容谨母子俩一样,给予周游那么强烈的情感刺激。

    这种深刻的认知让周祁慎在想起容谨时,心中多了许多酸涩。他长大了,当然开始明白父亲心里记挂着谁,放不下的是谁,而容谨,他已经远走高飞这么多年,依然有着对父亲情绪无与伦比的掌控力,这种强大的影响让周祁慎羡慕不已。

    躺在燕大宿舍床铺上的第一晚,周祁慎辗转难眠,他想着容谨,幻想了无数种与他见面的可能。

    大一开学两个月,周祁慎混成了学院名人,原因不外乎是因为他有一张帅得过分的脸蛋。军训期间就已经有不少小女孩加上周祁慎的联系方式,十一放假期间,又有不少姑娘约他一起出游,总之是人气爆棚,格外受欢迎。

    但周祁慎兴致缺缺。

    从顶着烈日的军训,到入学后第一个长假,两个多月过去,周祁慎连容谨的影子都没看见。虽然容谨也根本没有表现出任何想要和周祁慎在燕大重逢并兄友弟恭的态度,但周祁慎却莫名自信,总以为容谨不至于如此绝情。

    直到北风刮了起来,天气渐渐转凉,周祁慎也穿上了大衣,他这才确信,自己那个无情的哥哥是当真把他当成一坨空气,只当是没他这号人。

    这个认知让周祁慎感到非常难受。他当惯了人群中心,上了大学更甚,在一堆人中龙凤里也是拔尖的那个,好看好玩,有钱有趣,想要认识他并和他做朋友的人有如过江之鲫,唯有自己这个哥哥对自己不理不睬。

    虽然容谨不搭理自己,但周祁慎还是很自来熟地探查清楚了这几年容谨在大学的近况,他当然也是一以贯之的优秀,在大学里还把该拿的奖学金都挨个拿了个遍,去年还去C国交换了一年。

    C国,交换,这种事情周祁慎和他的父亲周游根本没听说过。容谨当年在电话里说的话被他执行得很好,只当是和周祁慎一家没有关系。周祁慎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有没有偷偷摸摸和容谨联络,但他知道自己忍不住,他总是想要关注容谨的状况。

    只是老天仿佛有心和周祁慎作对,他对容谨日思夜想,偏偏不算大的校园里却怎么都遇不上容谨,反倒是遇上好几回容谨的那个追求者徐辕。

    徐辕学了计算机,和容谨不在一个学院,但周祁慎几次看到徐辕,都是见他捧着两份饭,步履匆匆地往数学学院的方向去。

    碰见的次数多了,周祁慎觉得自己有点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