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着对金钱的直觉,葛朗台放弃了自己的巡视计划,还亲自去把公证人与特蓬风请来。一路上,他都企图从公证人的嘴里套出话来,想知道自己妻子突然想见公证人,与昨天他与欧也妮的谈话是不是有关系。

    公证人守口如瓶,表示自己也对葛朗台太太突然的见面要求一无所知:“先生,我们得满足病人的不合理要求,哪怕这耽误了一些正事,你说是不是?”

    葛朗台觉得公证人话里有话,却不知道背后的话是什么,只好把人带到自己生病的妻子床前。医生早晨给葛朗台太太喝下了药剂,现在她的精神看起来不错。

    “娘们,你是不是跟我看到的一样好多了,才想着让公证人与蓬风一起高兴一下?”葛朗台粗鲁的问着妻子,想从她的脸上看到对自己的臣服。

    葛朗台太太虚弱的向公证人与特蓬风打了招呼,才向葛朗台说:“我的朋友,你知道我已经好不了了。”

    “你在胡说什么,欧也妮没有照顾好你吗?”葛朗台想起昨天公证人提醒自己的话,发现妻子活着比死了对自己更有利,终于放缓了语气:“咱们不说扫兴的话了,你会好起来的,毕竟你可是拉倍特里埃家的人呀。”

    葛朗台太太没有反驳丈夫,而是转向公证人:“克罗旭公证人,做为一个曾经领取过三笔遗产,与丈夫共有财产的人,我是不是可以按着自己意愿立遗嘱?”

    她是来真的。公证人心里冒出了头一个念头,这个她不是躺在床上等死的妇人,而是欧也妮。她做到了。公证人不安的看了葛朗台一眼,生怕他把罪责怪到自己头上,因为昨天他才与欧也妮单独谈过话。

    今天葛朗台太太就把自己请来,克罗旭一家都会被葛朗台恨上的。

    葛朗台恶狠狠的看了看自己的太太,不肯相信她能说出这样的条理的话。接着他冰冷的目光转向公证人,恶狠狠的问:“难道是我自己把耗子放进米缸里来了吗,公证人先生?”

    特蓬风轻轻咳了一声,让本有些站不住的公证人稳住了身子。立遗嘱又怎么了,如果独生女继承人自己手里有了可以支配的财产,这财产又是自己替她争取来的,那么自己将得到她的感激,侄子的胜算就会更大。

    至于独生女是怎么想到让母亲立遗嘱,又是怎么说动她的,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公证人觉得她干的漂亮。哪怕面对葛朗台想吃人的目光,他还是用自己一惯温和的声音向葛朗台太太保证:“您当然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立下遗嘱。”

    “是的,”不甘寂寞的特蓬风附合自己叔叔的话:“法律规定,每个人都有处置自己财产的权利,只要她的意识是清醒的。”

    “不,她烧的糊涂了。”葛朗台抓住了这句话,大声向公证人与庭长先生说:“她得养病,她需要静养。所以先生们,咱们还是到楼下去吧,让这个可怜的女人自己静一静。”

    “医生刚才给妈妈做了测试,能证明她的意识绝对清醒。”欧也妮端着给葛朗台太太准备的热牛奶,边说边走了进来。

    葛朗台恨不得在欧也妮的脸上瞪出一个洞来:“小姐,这都是你做的对不对。你要把手伸到我的钱包里了,要把我的钱包掏空。”

    “葛朗台,”可怜的女人无力的叫了一声:“你在说什么,欧也妮什么也不知道,她只是按着我的吩咐办事。”

    这个可怜的女人说出的话,丝毫消除不了葛朗台的怒火,他向欧也妮喊着:“你以为我拿你没有办法了吗,我要剥夺你的继承权。”

    “你不能。”葛朗台太太听到老箍桶匠说出这么无情的话,声音里含着急切,觉得欧也妮昨晚的担心很有道理,她用尽力气向葛朗台喊着:“至少我的那一份,你不能。”

    说完,她不再理会葛朗台想吃人的目光,向公证人有气无力的问:“公证人先生,我的那一份,葛朗台先生无权干涉对不对?”

    得到公证人肯定的答复,葛朗台太太生怕自己失去勇气,请求公证人与庭长先生现在就履行他们的职责。葛朗台与欧也妮都被请出了房间,两个人在房门口对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