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沈喆这几日过得并不好。

    此前凭借遇匪一案,他本已经成功扳倒吴王,令父皇下旨褫夺其封号废为庶人。可奈何中书省的谕旨还没有拟出来,德妃的旧疾忽然发作,半日不到就病入膏肓水米不进了。吴王日日在宫中侍疾,甚至连明德帝也辍朝五日,陪在德妃身边。

    情况如此,朝中再无人敢提起废吴王一事。

    连贵妃都劝他:“是时运没有站在我们这一边,没能一击即中,眼下还是看德妃的病情如何吧。”

    他们都知道德妃在明德帝心中的地位。

    德妃乃是太-祖还未起事以前,明德帝在乡野时明媒正娶的妻子。虽然容貌平平,多年乡间操劳更使得她枯瘦憔悴,形容如同老妪,连宫中的婆子都比不上,但她与明德帝之间的情义,却是曾经的皇后、如今的贵妃也无可比拟的。

    如今德妃要是能病愈还好,他们迟早能鼓动朝中官员上书再议废吴王一事。若是德妃就此病逝,那明德帝势必将对德妃的愧疚化作恩宠延续到吴王的身上。

    眼下,沈喆或许都比吴王还要期望德妃的病情好转。

    宫中无数灵丹妙药、龙骨瑶草都如流水一样送进了德妃的甘泉宫,可德妃的病依旧毫无起色,已经连续两日不曾睁眼清醒看人了。

    沈喆心烦意乱,便打算出宫去找自己的难兄难弟——刘家二郎刘逸刘慎言一道去饮酒,因着上次的交情还特特派人去请了侄儿沈肃。两人骑马到太傅府,正好遇上刘慎言出门。他见了来人面露难色,却也不好推辞,只好坦白自己今日此行是约了淇国公府的三娘子:“只说几句话,我们之间也不能再多谈什么了。若殿下不介意,便一道去会仙居,谈完正好泛舟湖上,我们痛饮一番。”

    沈喆点头道:“如此也好。”

    三人策马一同去了玄明湖畔的会仙居,刘逸如约在船头挂了一只琉璃风铃。他们才饮三杯酒,沈喆就远远见到徐琏贞来了,还跟着淇国公府的五郎和她那个顾家表妹。

    他推了推刘逸,三人都往岸边看去,刘逸放下酒杯有些局促地站了起来。只见那三人却没有往这艘船过来,而是另雇了一艘画舫往湖心开去了。

    “小娘子到底是谨慎。”沈喆吩咐船家跟着上去。

    待两艘船都到了湖心,终于挨到了一起。船头轻轻一晃,徐家小郎君便扶着徐琏贞过来了。她没想到船舱之中还有其他人在,愣了一愣才与沈喆、沈肃见礼。

    然后她垂首请求道:“我有些话想同刘郎君单独说,斗胆想请两位殿下移步到另一艘船去。”

    沈喆在心里笑起来,淇国公府的小娘子们一个两个,胆子都还真挺大的。

    他还没答应,身边的沈肃已经先一步起身出去了。于是他也笑一笑,跟着一道去了另外一艘画舫上。进去一瞧,另外一个胆子大的小娘子已经自如地在吃甜点了。

    “见过太子殿下、郡王殿下。”

    顾想珑把小兔子搁到一边,起身来给两位不速之客见礼。心里的后悔都快把才吃的甜奶酪淹没了,她刚刚就已经别等徐琏奇,叫船夫速速开船到外面转一圈的,怎么就留下了给这两位登船的机会。

    “不必多礼,是我们叨扰了小娘子享用美食。”太子虽是如此说,可另外一位同伴都已经入座了,甚至将带来的酒盏往桌上一放,自斟自饮起来。

    “别,”顾想珑皱着脸阻止:“那是玫瑰汁,不是酒。”

    晚了,沈肃已经仰头豪饮完一杯,放下酒杯才看过来,面色波澜不惊地冲她扬了下眉。

    “别担心,十七惯喜吃甜的。”太子哈哈大笑着开解一副如临大敌的顾想珑。

    确实如此,说话间沈肃就又替自己满上了一杯。徐琏奇坐在一旁很灵醒地接过瓷壶替他斟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