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礼品,并不贵重,不过是两包点心,外加一幅字画。字画出自方明朗之手,他虽然算不上大家,但这些年在齐誉的指点下,也算是有所成,能拿得出手去。

    杜海只知道小秀才写得一笔好字,今儿才知道原是书画双绝,冲着他爹挤眉弄眼:瞧瞧,厉害吧,他可是慧眼识英雄。

    杜老爷是个看起来很儒雅的人,年少时书读得不错,可惜没碰上好时候,他这个儿子倒是碰上好时候了,奈何不是读书的料子,性子也简单了些,不像是一个能当得了官的人。

    “早就听我家这小子说起你了,今日冒昧相邀,还请贤侄见谅。”

    “伯父言重了,我与杜兄是朋友,原本也该来拜见长辈的。”

    这会儿跟后世不同,后世交朋友交的是朋友本身,如今交朋友,交的不只是本人,还是这个人背后的家庭。

    无关势力,不来到古时,方明朗可能也没办法理解这种以家庭、家族为本的社会,个人在家庭和家族面前,往往是无足轻重的。

    方明朗以为自己已经算是半个‘本土人’了,但在宴席进行到一半,面对杜伯父和杜海的暗示,仍旧让他惊诧。

    莫说他这具身体只有十三岁半,远不到可以谈婚论嫁的时候,就算是到了,他也没想过这情节——被朋友的父亲看重,想收为女婿。

    “伯父,我年纪还小,父母又不在身边,暂时不会考虑这些事情。”方明朗尽量委婉的道,说句现实一点的话,除非是遇到自己喜欢的姑娘,不然他要娶的人肯定是跟他门当户对的人。

    “不着急,方兄弟,你再好好想,婚姻大事要慎重,不然你回去跟父母商量商量再说。”杜海赶紧道。

    小秀才别把话说死啊,这是双赢的事儿,合适不合适的也该见了他那两个妹妹再说。

    相比杜海,杜老爷倒是更看得开:“贤侄莫怪,我这儿子是个死心眼的,他与你交好,也看好你,就想着能更进一步,日后不光做朋友,也做亲戚。其实成与不成都不妨碍你们俩人的交情,年轻人确实该离儿女情长的事儿远些。伯父是真心看好你这孩子,以后常来做客,也不用带什么东西,有你在身边给我这儿子做榜样,伯父心里踏实着呢。”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杜海有些疑惑看着他爹,婚事刚提了一嘴,不能方兄弟一拒绝,就把这事儿翻过去啊,小孩碰上这事儿肯定害羞,当然会拒绝,难不成还有人会一上来就答应?

    他爹久经商场,他能想明白的事儿,他爹肯定也能想明白,也不知道这会儿为什么不按套路出牌。

    不过,看他爹和方兄弟已经在聊别的了,杜海识趣地没再继续刚刚的话题,反正也不急在一时,便是不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按照他爹的说法,投资处于微末的人才,最好是结为姻亲,若是不成,那还有很多途径可以施恩,只要别阴差阳错得罪人就成。

    杜老爷见识多,接人待物自有章程,哪怕对着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少年,也将其放到平等位置上交谈,不拿架子,还能投其所好。

    杜海这辈子最佩服的人就是他爹了,古人说‘达者为师’,他就一直把他爹当做老师,若是能学到他爹三五成的本事,那就足够他守家业了。

    等把友人送出门去,杜海这才问他爹,怎么不按之前说好的来。

    “年轻人好面子,便是心里乐意,嘴上也不会贸然答应的,更何况方兄弟家贫,这些年求学必然因此遭受过责难,爹该多问几句才是,怎么方兄弟一拒绝,爹就绝口不提此事了?”

    还家贫呢,杜老爷一脸怜爱的看着自家傻儿子,也是绫罗绸缎里长大的,怎么就没长一双识货的眼睛。

    人家不过是穿的低调了些,也没有刻意扮穷吧,若是刻意扮穷,就不会穿那样的衣服料子了。

    一身低调的打扮,懂的自然懂,不懂的那都是不识货之人,就是不曾想,他那傻儿子连这点眼力劲儿都没有,竟把人家当成了家贫而无力求学之人。

    若那少年真是如此,这婚事还有可能成,既然不是,他要嫁一个养女过去,那就不是结亲,而是在结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