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宏利就住这，”常翠牛伸出袖子擦了擦上头的浮土，灰色的天，淡黄的地，徐灿阳和高渡身上纯白的隔离服更显寡淡，常翠牛身上的红色小坎肩在低饱和颜色的环境里越发刺眼。“要不说你们找错了呢，这屋子早废弃喽。”
这家红漆门还算新，应该是后来粉刷过，门口摆了几盆长势马虎的滴水观音，自行焊接的钢板钉死了所有门窗。徐灿阳上前两步，摸了摸深深打进门内的螺丝。
是新的。
“这家人呢？”
“搬走啦！”常翠牛夹着雨伞，把干巴巴的滴水观音往旁边挪了挪，“刚不是说了吗，我们这村不和外头来往，除非你永远不回来。村里废弃的屋子就等拆，盖了新房再住人。”
高渡道：“屋子空了多久了？”
常翠牛说：“不长，个把月。不过这个常宏利确实是去的北城，人家有个出息儿子在北城念书嘞，还醒了个北城的水灵媳妇，他早就搬走跟儿子一块住去了。北城是啥生活啊，要我有这福气，我也不回来。”
任务地点被封死了，高渡没能把返城人员带回去，站在门口不肯离开，这地方实在太落后，很多东西都不方便核实。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也没有信号。
难道就这样无功而反？
“这是什么？”
徐灿阳在高渡脚边发现几颗圆滚滚的东西，弯腰拿起来才发现是黄豆。
还新鲜着。
高渡顺着脚边的黄豆往源头看去，竟然是从封死的红漆门内滚出来的。常翠牛赶紧把高渡面前的黄豆全都踢散，“这……这闹耗子，难免撒个粮食。”
徐灿阳点头，“那这耗子闹的挺凶啊。”
“村里嘛，房都这么矮，粮食就堆在外头，自然招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高渡单膝下跪，想顺着贴地的门缝往里看看情况，常翠牛刚想上前阻止就被徐灿阳一把扯住了脖领子。
“我们看看耗子也不行？”
收紧的手劲差点没把常翠牛勒的背过气去，直翻白眼，他说不出话，只能扒着徐灿阳的胳膊拼命挣扎。
“救……救……咳……”
“你死不了。”徐灿阳给常翠牛喂了一颗“定心丸”，冲高渡点点头。高渡见常翠牛被徐灿阳彻底钳制住了，这才再次伏低身子，往缝隙里看去。
门下脏兮兮的挂着薄薄一层塔灰，里头黑漆麻乌辨不清东西。这一户人家的布局好像和别的不同，没有露天院子。高渡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往里照了照，只看到一张没有舌头沾满鲜血的大嘴，正以不合常理的程度奋力冲他敞开着。
他吓了一跳，手不由自主的晃了一下，光晕闪到“尸体”瞪大的眼球，向上翻着的双目像两颗豆子似的砸回眼眶，和高渡对上了视线。
不好的记忆又从脑海深处涌来，撑地的胳膊软趴趴的支不上劲，手机也不知道怎么掉到地上的。等回过神来，只听见一声又一声急切的呼唤，像是从天边传来，然后渐行渐近。
“老师……老师！高渡！”
灵魂随着呼唤声回到体内慢慢契合，高渡睁开眼，只看见灰蒙蒙的天。他想说话，但似乎丧失了语言能力，一偏头看见一堵白色的墙，抬眸才发现徐灿阳也跪坐在地上，紧紧地搂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