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响亮的巴掌声响起,让人毛骨悚然。

    接着是瓷碗摔碎的声音,清脆响亮,一个嘶哑的声音吼道:“你给老子滚,你个烂婆娘!这是老子的房子,你给我滚!”

    是李瘸子的声音。

    晚秋牵着冬妹,和葛大嫂满载而归,路过村口李瘸子家时不由驻足。听到李瘸子的声音,晚秋既恶心又胆寒。

    “走了走了,你莫些在这儿站到。”葛大嫂推搡晚秋一把,对着李瘸子家门唾了一口:“我呸,个稀毛赖狗的,也不撒泡尿照一哈自己啥样子,长得像个脓包样丑,想得还挺美。”

    晚秋知道她是在替自己说话,说起来,上次多亏了葛大嫂通风报信,要不然……想到这里,晚秋跟葛大嫂道了谢。

    两人抬脚要走,“吱呀”一声,门开了。

    门后走出来一个人,身材瘦小,肤色黑黄,头发蓬松散乱,衣裳半解,一手捂着衣领一边畏畏缩缩出来了。她出来看见有人在,慌忙埋下头。

    晚秋和葛大嫂一愣,认出是李瘸子的婆娘,也姓李,做姑娘时叫三姑娘,嫁人了叫李三娘。

    李三娘家里穷,还有两个兄弟,兄弟娶不上媳妇,她爹把她嫁给李瘸子,换回彩礼给她兄弟娶了媳妇。李三娘嫁过来,日子不好过得很――李瘸子打女人。

    清水村里男人,打女人的人不多,但是有。李瘸子是个中翘楚,典型代表。他信奉的是,婆娘是自己的,想打就打,该打就打。

    他时常得意洋洋地跟几个玩得好的二流子说:“女人呐,就是贱。你不拿起扁挑黄荆条把她打服,她就不晓得屋头是哪个做主。你好生对她,她反而蹬鼻子上脸,不知好赖。你一顿打吧,身上打乌了,她就规矩了,勤快了。”

    他还说:“牛教三道就转,女人啊,都是犟拐拐,教再多道都教不转,硬是要你桑树条子一顿打,她就老实了。女的都是贱骨头!”

    从这些言论中,不难看出李三娘平日里过的是什么日子。上一辈子晚秋嫁给白二哥时,夜里依偎在白二哥怀里,就能听见村口李瘸子打媳妇的声音,哭泣声,打砸声,让她心惊胆战,不得安眠。

    晚秋跟李三娘接触不多,整个清水村的人跟李三娘都接触不多,她被打怕了,平日里畏畏缩缩,整个人黯淡得像是要钻进泥土里去。

    此时看见晚秋和葛大嫂在门外,李三娘受了惊吓,慌忙就要转身往回走,门还开着,她一只脚迈进去了,下一只脚正要往里迈,又是响亮一声打砸声,这次摔的应该是个盘子,声音清脆。

    李三娘一抖,连忙把脚收回来,急急忙忙把门拉上,把打砸声隔绝在屋内,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一关门,两只手忙去了,没抓住衣裳,衣裳一下解开了,微风吹过,隐约露出点黄白的皮肉。

    这可是在外面!

    晚秋见状,放下冬妹连忙过去,背对着李三娘,柔声道:“我帮你挡着,你先穿衣裳。”

    葛大嫂也反应过来,跟晚秋站在一块儿,把李三娘围在里面,挡住外界窥视。

    李三娘抽了抽鼻子,没忍住泪水,埋头系衣裳,还有低微的啜泣声。

    系好衣裳,李三娘抬头,眼睛里还有泪花,整个人怯弱而黯淡,她说:“……谢……谢谢。”

    她只和晚秋对视了一眼,就急忙低下头去。

    李瘸子那件事后,李三娘还来跟晚秋道过歉,拿了二两银子和鸡蛋腊肉,跪在白家院坝里。还是白二哥看不过去收了东西,她才回去的,走的时候两脚微跛,显然是膝盖跪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