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若鹿，是秦大人的养女。”
“养女？”阎显的语气玩味。
妘斋听出了弦外之音，道：“我观她，大约是心悦秦肃将军的。”
“你好像很喜欢她。”阎显道。
“她有许多让人喜欢的品性。”
“既然如此，那以后就让她跟着你吧。”
“跟着我？”妘斋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他是想将若鹿跟她一起回上野？
“她武艺不俗，可以保护好你。你应该很清楚，上野有许多人对你不利。”
这倒是他头一次跟她说这样的话，听起来很是设身处地。只是，妘斋一心逃离上野，何必让若鹿跟着颠沛流离，这里是她的家，有秦弗和秦肃在，她未必就肯就范。
她不自然地笑了笑，道：“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君上何必强人所难。”
“秦肃并不是她的良人，她会愿意的。”阎显胸有成竹道。
“我身边有灵馨，栖栾宫又有宫大人看守，君上还不放心？”
“的确不放心，你哪怕只受一点伤，都是我承受不了的。”阎显眸子晶亮，望着她认真地说。
这突如其来的体贴和告白，让妘斋想起了那些被巫师操纵的人，实在无法相信这些话是发自他的内心。她突然想去庙里烧香，帮助他驱赶恶灵。她眼前又出现了那个只露出一角的京观，那是为纪念得胜而建造的，应该也有几分灵力的，于是打定主意，明天到那里拜上一拜。
若鹿这时端着热好的餐食进来，无声地救了她，她可以不特意回应阎显，又不显得尴尬，泄露内心所想。
饭后，妘斋又将自己白天的工作，向阎显做了个汇报。阎显毫无意外的夸赞了她一番，又嘱咐她注意身体，要量力而行，但妘斋看得出他并不满意。
他歪在榻上，就着烛光，迅速投入到手中的书卷中。妘斋无所事事，便到案上也寻了本书看。他身边多带的都是韬略之类的书，读起来晦涩难懂，她曾经也狂热的沉迷于名将打仗的故事，倒不曾看过几本正经的韬略之书。
她将书挨个翻了一下，只选了其中带图画的一本，料定简单，就慢慢读了起来。
这似乎是一本介绍各国风俗习惯的书，有好多有趣的甚至匪夷所思的事，比如有一个叫沉鱼国的地方，在南海之滨，这个国家的男人一生只能娶一个女子共度余生。又如車钳国的人都善于制造精巧的机关和工具，曾以一千人的军队使得好几个国家葬送在它手中。
突然，她眼光一滞，看到了“京观”的由来。几百年前，在这片如今只有五个国家的土地上，曾经出现过数以百计的国家。它们时常为土地、人民、良田、物产、和一切鸡毛蒜皮的矛盾发动战争。他们残忍至极，对敌人从不仁慈，在一次损耗空前的战争中，战胜国将战败国四十万士兵杀害，将他们的尸体聚集陈列，封土而成的巨大高冢，就是京观。以此向世人炫耀武功。
她侧过头看了一眼聚精会神的阎显，是了，这才是他，残忍暴戾才是植根在他信念之中的主旋律。
妘斋若无其事地将书放回原位，悄无声息地躺下，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知道了京观真正的意思，妘斋在营中走动时，总下意识避免去看那未被大山藏匿的一角。
她登记好眼前一包还残留血腥味的东西，又等了好一会儿，还不见若鹿送新洗净的东西来，便想去帮把手。
一转眼，就看见小七被什么人唤进了隐蔽的角落，这个怯生生的孩子分明有些惧色，他身上又有伤，妘斋实在担心，也跟着他走过去，藏在转角的一处阴影中。